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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交好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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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交好友

青州城。

月色當空,寥寥星辰圍繞一輪明月,皎潔的月華灑在青州城的營地之上,讓原本因著高墻立起而產生的陰影和晦暗無所遁形。

“報告大將軍,左前衛已安置妥當。”

“報告大將軍,傷兵營已安置妥當。”

“……”

聽著麾下的人不斷來報,顧安之近幾日緊皺的眉頭也終於舒展。

她身側的何為正在不停地記錄著,直到最後一營的領軍前來報告。

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。

自從謝將軍南下回朝,在北地的燕雲軍只留下飛燕軍這一支女軍鎮守青州城,這軍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落在了顧安之一人的頭上。

飛燕軍也重新有了稱號——鎮北軍,安定陳國最北之地。

鎮北軍中雖然提拔了不少的小將和軍師,但是很多事情都需要顧安之這個新的主將親自過問。

先前的主將謝雲昭回朝,她這個新的主將也需要鎮得住場子。

戎國雖然被打回錦越平原北地,但是駐守青州城也需要分外謹慎。

這座被收覆的城池曾經的一切已經太過於遙遠,重新修建也是一種挑戰。

朝廷來的人出工出力,青州城的女軍也不能輸給他人,對於這個未來需要長時間駐守的城池,鎮北軍盡力傾註了心血在其中。

這段時間,鎮北軍的營地也經過選址、規劃、修建這幾個階段,飛快地在一處較為隱蔽安全、冬季又相對暖和的地方拔地而起,成了這支軍隊的新營地。

先前還是燕雲軍時,由於種種緣故,營地建築大多是帳篷,現在安定下來,房屋建築自然與先前的不同。

而且,青州城比起北城關要更接近錦越大平原,地形地勢也更加平坦一些,采取的建築營地的方式自然大不相同。

“根據去歲謝大將軍招軍的計劃,今年的招軍也該提上日程了,咱們鎮北軍也需要吸收新鮮的力量……”顧安之對於新一次的招軍也是滿懷期待。

現在陳國的女娘軍不足兩萬,當然是遠遠不夠的!

要想要女娘軍一脈生機勃發,自然需要不斷地吸納新生力量,訓練軍隊入朝廷編制,隨後輸送到陳國各地,形成有力的軍隊駐守營地。

若說未來女娘軍千千萬萬的人是拯救目前局面的一場甘霖,而現在有的一萬多人就是甘霖來臨前的幾滴雨水。

看似渺小,但昭示著新的局面已經打開。

一場足以橫掃陳國南北,甚至影響陳國歷史的“暴雨”,就要來臨了。

何為的聲音也徐徐響起,她神色自若,握在手中的手劄卷起,即使不看上面的記錄,她也能一字不落將計劃一一道出:“此次招軍地點仍然是北城,新軍入編後仍然稱燕雲軍,經過訓練考核後歸謝將軍安置,再論去處……”

“此次招軍時限仍然為時日,依先前通告,自巍峨山脈以北為北城招軍地界,以南為京畿之地招軍地界。此次北城招軍為五州十八郡四十五縣。”

北方有鎮北軍鎮守,南方有京城的燕雲軍打開局面,一切都是欣欣向榮。

右首的一名副將上前,提起招軍的具體安排。

左邊金羽軍小將任羨也上前一步匯報金羽軍的招軍計劃。

她未隨謝將軍回京,而是選擇留在青州城——這是她的願望,也是謝雲昭的願望。

無論是顧安之現在統領的鎮北軍,還是謝雲昭統領的燕雲軍,都還在發展之中,不斷地積蓄力量。

任羨心裏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,她所在的金羽軍,終有一日會生機蓬勃,成為女娘軍的底牌。

這種感覺,就像冥冥之中指引她來到女娘軍中的那種宿命感一樣。

“末將以為,此次招軍應如去歲一般,若是能夠招到些出類拔萃的將才軍才,也是幸事。

“金羽軍中有將領七人,雖然人數不多,但教習金羽軍已是綽綽有餘。金羽軍招軍人數百人之內,想必也是夠用的。”

任羨所說的百人,是招軍時通過考核的百人。在金羽軍之後的訓練之中,若是有人無法展示她們的武藝和能力,也會被撤出金羽軍。

最後留下來的,能有七成已是不錯的成績。

不過,金羽軍建軍之初的目的就是招收武藝技能獨特的女娘,這裏並不是只招收武藝的頂尖者來在鎮北軍內部組建一個精兵營,而是一支全能又多能的沖鋒隊。

金羽軍總是沖鋒在不同的地方,不管是前鋒、側衛還是監軍,都有她們的身影。

這是女娘軍最銳利的一把刀。

刀無虛發,所望無敵。

……

且不說青州城是怎樣一番忙碌的新興景象,便是京城,也有春日裏熙來攘往的熱鬧。

京城三四月份的天氣是極好的,春光和煦,街頭人頭攢動,愉悅歡笑聲聲入耳,這樣喧鬧又美好的一天似乎不過是陳京中最平凡的一日。

自打回京後,謝雲昭這幾日也都在忙碌燕雲軍中的事宜,等到軍中一切安置妥當,才能忙裏偷閑出來見幾位舊交好友。

郊外謝雲昭那莊子冷落了多年,雖然已經清掃出來,到底是缺乏一絲人氣兒。加上這春日裏最是花繁蜜甜的時節,小宴自然而然又選在崔雲也的冬釀山莊。

故友重逢,雖然是多年不見,但是言語中皆是熟絡。

只是過去多年,當年的故交友人大多已經成家,言語之中提到各自府中事務,又難免唏噓。

謝雲昭手中摩挲著茶盞,聽著各人各語,素日裏疏冷淡漠的黑眸倒是帶了些笑意,思緒又不禁回到當年。

不過,縱使是故友如舊,但許多事情也早已變遷。

這是在所難免的。

她聽著幾人說話,目光悄然流轉,心裏寬和。

無論如何,對於這些人,她在北城關多年總是多多少少有些想念的。現在見了,自然也是感慨萬分。

“你倒是變了不少,與七年前大不相同。”

說話的人是崔雲也,她未成婚,依然和當年一樣住在冬釀山莊,每日種花釀蜜,日子過得逍遙,說話時的神情依舊天真爛漫、無憂無慮的模樣。

崔雲也莊子上收藏了謝雲昭的畫像,那是還未及笄的謝雲昭。畫中的少女眉眼生得冷峻,但是眼中又是溫和笑意,雖然是一身肅冷的墨藍寶衣,但面容精致雅逸灑脫。

而現在坐在她身側的這個鎮國將軍,雖然還是帶著溫和笑意,但身上的殺氣如同封印在她身側的劍鞘之中,似乎隨時都沖鋒而出。

那一點笑意也不同以往,如果說當年的謝雲昭是對友人的友愛親近的笑意,那麽現如今她的笑就是帶著對於小輩的包容。

她已經成長太多,似乎是在戰場上見多了生死,麻木了離別,現在見面都是在懷念。

身側的謝雲昭擡眉,倒是坦然:“人哪有一成不變的。”

她說話時頭微微側過來,熹微的光照在她面上,眼尾一道淺淡的白痕隱隱現出,似是舊傷。

崔雲也離得極近,看得也很清楚。

那道傷愈合得很好,不是這般親近的距離是看不見的,雖然已經淡化,但是從那險而又險的位置也能夠看出受傷時的驚險。

撲通、撲通——

崔雲也輕輕捂住胸口,心跳得有些快。

她身體弱,性子中的穩定單純也是因著家族的蔭庇和莊子裏幾乎快“與世隔絕”的生活,光是讓她想一想那般鮮血淋漓的場景,就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
分明是聽著其他人說話,謝雲昭卻巧妙地握住她伸出想要觸碰自己面頰的手,輕輕放回去,只見得她眸子黑亮。

崔雲也神色恍惚一瞬,抿唇淺笑,不再動作。

幾人熱熱鬧鬧地喝著蜜茶,敘起話來。

她們聊得盡興,謝雲昭也陪著說了許多話,大半時辰都是她們在問,她回答。

程辛悅問起北地的風光,她就挑了些北城關封關的大雪和塞月河的冰面景象簡單說了說。

對於她們來說是新奇的未知,對於她來說,這不過是七年生活的尋常。

塞月河晶瑩透白的冰面混著著冷氣緩緩逸散,周圍是銀裝素裹的山與谷,恍若仙境一般。

她印象中最深刻的卻是冬日裏艱難的取水和警惕著防禦外敵。

雖是簡單述說,但是已然勾勒出燕雲軍在北城關的生活和北地風光,引得幾位好友又連連發問。

不是什麽重要的秘密問題,謝雲昭都一一答過,滿足好友們的好奇心。

……

閑暇的時光輕松愜意,過得極快,等到筵席散去,謝雲昭留到最後。

崔雲也差人搬了幾壇子冬蜜出來。

“我記得你口輕味淺,這冬蜜想來更適合你的口味,”看著一壇壇清甜的冬蜜被搬上馬車,她話鋒又一轉,“七年時間,六次升遷調任,我這可算補齊了。”

“多謝。”畢竟是好友一番心意。

崔雲也捂著嘴笑,身上花蜜香氣縈繞在身側,如同置身花海間:“哪當得你一句謝。能人多勞,貴人多忙,我也不多留你。若是來日閑暇時你要來,我這冬釀山莊準你隨時來去。”

她已不再是年幼時天真無邪的崔家小姐,但是到底還是青春爛漫,在這莊子裏無拘無束,修身養性又賺一點傍身錢。

而她這位好友,已經在外奔波太久……

太久了。

謝雲昭點頭,她早已註意到崔雲也身上花香縈繞,又帶著一絲藥香,但她體膚之上並無苦意,身體還算康健,也就放下心來。

拜別之後,謝雲昭就帶著崔雲也贈給她這七年的蜜慢慢沿著下山的路走。

一步一步,穩穩當當,如同七年前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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